土匪寨的南门有两株杜鹃,枝干如铁,苍劲坚韧,向上的枝条零星缀着几朵红花。惊讶,还有长的这么大株的杜鹃,该有两层楼高吧!往上看,她与别的树枝混杂交错一起,没能看到她最高的枝梢在哪。时候四月底,杜鹃花期将过,想像着,花期正当时应是一树繁花,似火热烈;又想着,这里山高林密,高大树木遮蔽天日,漏下丁点阳光,给予她的热力,不足以使她同时花开一树。
不知这杜鹃树是人为种下的,还是天意,自生自长的。如果是种下的,是土匪头子,还是山下掳来做压寨夫人的女子种下的。如果土匪头子种下的,一个内心温柔到种花的人,却要去做一个占山为王,烧杀抢掠,打家劫舍的土匪,那是时代与社会的错误。如果是掳来做压寨夫人的女子种下的,她是在一寨鼾声四起,薄雾氤氲的清晨,用一支灶房铲炭的小铲子一铲一铲刨开泥土种下的;还是在弟兄们都下山去的一个冷清午后,握着菜刀一点一点撬起泥土栽下的。她蹲俯着,刨起的泥土星子落在到她百褶裙,绣花鞋上。
此后,她的心便有去处。
杜鹃结蕾了,尖尖的一小点,像米粒,像绿豆,像花生米……;哦,开了开了,裂开小小的口儿;啊!全开了!她低下头,花儿没有香味,但她抬起头时,挂着笑意面容的鼻尖上沾着花瓣上水珠子;一天一天,花儿慢慢的谢了,凋落到土里,“唉……”她长长叹了气,抬头透过枝叶的缝隙望望天空。她知道这一年的春来了,又走了。她一脸黯然。
压寨夫人,昔日,她是在阳光明媚微风拂过的溪边浣衣的村姑,还是深宅大院里,一片刀光火影哭喊声中的少奶奶,……。
土匪寨位于灌口,在山顶的凹陷处,位置隐蔽。没有屋顶的土匪寨,不知始于何年,盛于何时,残存的石墙石门框,青苔斑驳,藤蔓攀援,屋内屋外小竹子灌木丛生,高大树木遮蔽天日。
常人没有翻山越岭,披荆斩棘的勇气是到不了土匪寨的。不过,你若在暮春时节去,漫山遍野的灌木杂草中会有盛开的金樱子,杜鹃,熟透的红苞在迎接你。



